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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佐鳴】夏的慢板 二

佐助終究是進了那家居酒屋。

他們並排坐在吧台,隔著半個手臂的距離。現在是個喝酒還嫌早的時間,店內只有他們,以及幫鳴人做厚蛋燒的歐吉桑老闆。

鳴人點的梅酒是茶色的,看起來和烏梅汁沒多少區別。他的啤酒冰塊放太多,只剩一半是酒。鳴人看了看,毫不在意地一口乾了,戲劇化地大嘆一口氣,讚道:「東京的酒特別好喝!」
又悠悠地看了佐助一眼:「沒想到佐助也會喝酒啦,居然好好的社會化了。」

佐助沒有搭腔,夾了一塊剛煎好的厚蛋燒,有些燙口,且糖放太多,口感和啤酒並不相配。他想了想,加點了一份厚切牛肉。

而鳴人自顧自地繼續道:「說起來,前幾年同學會的時候,佐助也喝了好多洋酒。想到高中時佐助的樣子,完全沒辦法想像快三十歲的你居然真的是大人了啊。」

「的確。」佐助細微不可見地揚了揚嘴角,「如果和你相比。」

「.....說話的方式一樣討厭的吧喲。」他故作哀怨,又搶了佐助一口啤酒,「請我吃拉麵的話就原諒你。」

佐助在略顯昏暗的光線下,赫然想起高中那時候鳴人好像也這麼說過。

「拉麵嗎?」幫鳴人另外倒了一杯柚子果酒的歐巴桑老闆娘說道,「要不要試試本店的豚骨拉麵呢?」

「剛好今晚有做,要試試嗎?」

鳴人忙稱幸運,笑得像一隻饞貓。

他們又喝了好幾輪。但老實說來,佐助根本沒碰什麼酒精。是鳴人像喝汽水一樣一人灌兩人份,臉熏得通紅,他已開始有醉酒的端倪。

佐助喝了一口,像是只沾溼了嘴唇,並沒喝多少,問道:「你怎麼跑來東京了?」

「想看看你。想喝東京的酒。」老闆娘剛好端上熱呼呼的叉燒拉麵,說了聲請用。豬骨湯香氣撲鼻,半熟的溫泉蛋黃橙橙的,搭配肥瘦均勻的叉燒,看起來超水準的美味。

鳴人又笑得十分燦爛,將筷子對齊,合掌一拍,迫不及待地說道:「想吃東京的拉麵!」

佐助細細咀嚼牛肉,火候過頭而顯得有些老。為什麼居酒屋的拉麵看起來比其他菜都好吃呢?

鳴人咻咻的發出吃麵的聲音,看起來相當滿足。老闆娘按下收音機的按鈕,播出少女偶像團體的充滿洗腦性的新歌,自豪地說道:「我們家之前都是開拉麵店的,不輸一蘭的味道吧?」

所以好好的拉麵不開為什麼要改成居酒屋啊。




鳴人喝得東倒西歪,卻認真地哼著不知是什麼歌的調子。佐助看了看手錶,終電似乎已過,深夜十一點半的街道靜謐地好似家鄉的晚間。偶有汽車經過,卻一輛計程車也沒看到。

鳴人站不住了,十分酒鬼地靠著街燈而坐。佐助搖了搖他的肩膀,再拍了拍他的背,問:「吊車尾的,你住哪?」

「山形縣七日町2丁目四號……」

「我在問你現在住的地方。」

鳴人停下胡亂的拍子與旋律,嘿嘿一笑,又哼了一段便利商店開門時的音樂,閉上眼睛,像是手機突然沒電那樣轟地趴下,睡過去了。

佐助內心十分複雜,既覺得這個大禍害極有可能在裝醉,又隱約有些難言的放不下。他也靠著路燈盤腿而坐,想像如果以路人的眼光觀察,這兩個醉倒在路旁的男人,是不是特別符合本時代不景氣的經濟。

他掏出手機,慢慢地打開程式,慢慢地等叫來的計程車。燈光是暖色調的橘,鳴人的睫毛也是暖色調的淺金。

佐助想,二者相加或許有一點催情的動人。他表情依舊冷淡,將手機調至靜音模式,關掉閃光燈,在極近的距離拍下鳴人的側臉。纖長而下垂的睫毛稍稍反光,嘴巴張著,彷彿下一秒就要流口水了。

這簡直像個小頑童的睡臉。佐助靈光一閃,掏出公事包裡的簽字筆,在鳴人的左右臉頰各畫上一隻大烏龜。他又拍了一張,勾了勾嘴角,無聲地笑。

不遠處停下一台綠色的計程車,佐助核對了車牌號碼,步履闌珊地扶起睡熟的鳴人,艱難地把他扔進後座,對司機報上自己的地址。車內播送著老派演歌,背影看起來圓圓胖胖的司機先生也跟著咿咿呀呀地唱了一段。末了,還追問道「大叔我唱的不錯吧?」

「很不錯。」佐助點頭。
和鳴人一起組團出道吧,這樣的二人合唱團肯定能紅的。

司機大叔樂了,絮絮叨叨的閒聊風格也和鳴人有雷同之處:「先生在那一區工作,是engineer嗎?現在的電子時代老人家已經更不上了。哎呀哎呀。」大叔日文發音一樣地來了句英語,他突然覺得這位司機特別適合說說相聲。

反正無人駕駛也就這幾年的事了,先生轉個行吧。
哎呀哎呀。

霓虹燈已暗,鐵門都拉下來了。雙行道上的車流量大約只有白天的百分之一。佐助感覺有些耳鳴,他猜想司機先生是不是超速了。而左搖右晃地癱在座椅上的鳴人睡得昏天暗地,雙頰的烏龜看上去非常滑稽。

車經過對佐助而言非常熟悉的路口,他示意司機停下,止住從鳴人口袋裡翻出福原渝吉的衝動,皺眉地自掏腰包。而酒錢、飯錢、車錢在他的腦海裡算得分毫不差,還頗為公道地不收利息。

司機熱情奔放地和他道別,一路唱著演歌開向遠方。

他困難重重地把跟死豬似的鳴人拉出小轎車,回憶比起二十六歲的鳴人更熟悉的,十六歲的鳴人。

英文很糟,漢字總寫不好,和他這個與全校都不合的孤高轉學生窩在社辦,一部又一部地看著西洋電影的鳴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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